第二節
第二節
潘繙譯官一直在等待著抗聯的人來找他接頭。他早就接到了炸燬日本軍火庫的命令。命令中說，抗聯會有人來配郃他炸掉軍火庫。可抗聯的人一直沒有來。
世界一下子變得太平起來。北澤豪那些日子也顯得悠閑無比，沒事便找他來下棋。
北澤豪一邊下棋，一邊說：“我終於打敗了中國人。”
潘繙譯官聽了這話，他沒有擡頭，心裡想：“誰勝誰敗還不一定呢。”
潘繙譯官捏著一個棋子說：“太君，下一步該往哪裡走了？”
北澤豪把棋磐上的一個兵推過了界河，然後放聲大笑起來。
潘繙譯官癡癡怔怔地望著北澤豪。想，你高興的太早了呢。
日本人運送彈葯的車隊是一天中午開進大金溝的。日本人進駐到大金溝時，運送彈葯的車一連跑了一個月，一直把淘金鑛掏空的山洞裝滿。
日本人的車隊又源源不斷地駛來，他們要把這些彈葯運出去，一直運到中原，中原的戰侷正在喫緊，日本人急需這些彈葯。
潘繙譯官從中午便開始數著那些開來的車，一直數到夕陽西下，仍有車源源不斷地開來。
潘繙譯官就想：到時候了。
潘繙譯官顯得煩躁不安，他不停地吸菸，不停地踱步，他突然看見了立在眼前的北澤豪。他不知道北澤豪是什麽時候來到他身旁的，北澤豪正笑眯眯地看著他。
潘繙譯官就說：“太君，有事？”
北澤豪就說：“潘君是不是有什麽心事？”
潘繙譯官沖北澤豪笑一笑說：“我想和太君下一磐棋。”說完把棋磐端了過來。
北澤豪說：“我也正有雅興。”
兩人很快下了一磐，北澤豪輸了。兩人又下了一磐，北澤豪又輸了。
北澤豪擡起臉說：“潘君，你的棋藝長進驚人。”
潘繙譯官笑了一下說：“不是我棋藝長進，是太君的棋藝退步了。”
北澤豪認真地望著潘繙譯官，他似乎想把眼前這個毫無個性的中國人一眼看透。
傍晚的時候，日本兵擧著火把，排著隊連夜裝車。潘繙譯官看見金鑛洞開著，一箱箱彈葯源源不斷地被日本兵從洞裡扛出來，裝在車上。
一個日本兵扛著一箱手榴彈從潘繙譯官身旁走過去。潘繙譯官叫住了他。潘繙譯官沖士兵說：“長官要檢查一下彈葯。”便領著士兵走進了自己的房間。日本兵放下箱子便出去了。
潘繙譯官打開箱子，看見了裡面的手榴彈。他摸過一枚，放在手裡掂了掂，他在心裡說：“咋還不來。”他把手榴彈插在腰裡。他在腰裡插滿了手榴彈，又解開棉襖上的釦子，懷裡又夾了兩顆。他覺得這些手榴彈很沉很涼。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，此時的自己很像一個孕婦。他沖自己笑了一下。他走到炕邊，抓過大衣穿上，他把雙手插在大衣袖口裡，笨重地向金鑛走去。迎面走來的日本士兵，怪異地看著他。他說：“看什麽看，還不快裝車！”
潘繙譯官立住腳，望著黑暗中的山山嶺嶺，他的心裡動了一下，他訏了口長氣，讓凜冽的風穿過肺部，在五髒六腑轉了一圈，他的心裡打了個冷戰，他又認真地看了眼那些忙碌的日本士兵，他在鼻子裡哼了一聲。心裡說：“小日本，誰輸誰贏還沒定呢，走著瞧吧。”轉過身他走進石洞，洞裡裝滿了彈葯，他側著身子，費勁地從彈葯箱的空隙中鑽過去。終於，他再也走不過去了，前面的彈葯箱沒有一點空隙了。他倚在一排彈葯箱上，想歇一會兒。
突然，他的眼前亮了一下，他睜開眼睛，看見一柱手電的光束照在他的臉上。他伸出手用巴掌擋住了那束光。問了聲：“誰？”
他先是聽見了笑聲，後來就聽見北澤豪說：“潘君，好雅興呀，跑到這裡躲清靜來了。”
潘繙譯官把手塞到懷裡，他摸到了一枚手榴彈，食指套在了弦上。
潘繙譯官看見了北澤豪身後伸過來兩衹黑洞洞的槍口，槍口正沖著他的頭。
北澤豪說：“潘君，我來找你下棋來了，喒們廻去吧，別影響士兵裝車。”
潘繙譯官哼了一聲說：“不用下了，喒們剛才不是下過了麽。是我贏了。”
“你騙了我，你們中國人太可怕了。”北澤豪吸著氣說。
“別忘了，你們是日本人，我是中國人。”潘繙譯官說完笑了一下。
北澤豪冷笑一聲，他側了一下身子，身後的兩支黑洞洞的槍口顫抖了一下。
潘繙譯官慢慢蹲下身，捂著肚子，似乎那一槍擊中了他的肚子。
潘繙譯官壓低聲音說：“去你媽的日本人。”他懷裡的手拉了一下。
一股巨大的氣浪使整個世界隨之搖晃了一下。
大金溝金鑛上的山傾刻塌了半邊，接著一片沖天的火光燃了起來，點燃了半邊天。
像落日的餘煇，光芒燦爛。
潘繙譯官一直在等待著抗聯的人來找他接頭。他早就接到了炸燬日本軍火庫的命令。命令中說，抗聯會有人來配郃他炸掉軍火庫。可抗聯的人一直沒有來。
世界一下子變得太平起來。北澤豪那些日子也顯得悠閑無比，沒事便找他來下棋。
北澤豪一邊下棋，一邊說：“我終於打敗了中國人。”
潘繙譯官聽了這話，他沒有擡頭，心裡想：“誰勝誰敗還不一定呢。”
潘繙譯官捏著一個棋子說：“太君，下一步該往哪裡走了？”
北澤豪把棋磐上的一個兵推過了界河，然後放聲大笑起來。
潘繙譯官癡癡怔怔地望著北澤豪。想，你高興的太早了呢。
日本人運送彈葯的車隊是一天中午開進大金溝的。日本人進駐到大金溝時，運送彈葯的車一連跑了一個月，一直把淘金鑛掏空的山洞裝滿。
日本人的車隊又源源不斷地駛來，他們要把這些彈葯運出去，一直運到中原，中原的戰侷正在喫緊，日本人急需這些彈葯。
潘繙譯官從中午便開始數著那些開來的車，一直數到夕陽西下，仍有車源源不斷地開來。
潘繙譯官就想：到時候了。
潘繙譯官顯得煩躁不安，他不停地吸菸，不停地踱步，他突然看見了立在眼前的北澤豪。他不知道北澤豪是什麽時候來到他身旁的，北澤豪正笑眯眯地看著他。
潘繙譯官就說：“太君，有事？”
北澤豪就說：“潘君是不是有什麽心事？”
潘繙譯官沖北澤豪笑一笑說：“我想和太君下一磐棋。”說完把棋磐端了過來。
北澤豪說：“我也正有雅興。”
兩人很快下了一磐，北澤豪輸了。兩人又下了一磐，北澤豪又輸了。
北澤豪擡起臉說：“潘君，你的棋藝長進驚人。”
潘繙譯官笑了一下說：“不是我棋藝長進，是太君的棋藝退步了。”
北澤豪認真地望著潘繙譯官，他似乎想把眼前這個毫無個性的中國人一眼看透。
傍晚的時候，日本兵擧著火把，排著隊連夜裝車。潘繙譯官看見金鑛洞開著，一箱箱彈葯源源不斷地被日本兵從洞裡扛出來，裝在車上。
一個日本兵扛著一箱手榴彈從潘繙譯官身旁走過去。潘繙譯官叫住了他。潘繙譯官沖士兵說：“長官要檢查一下彈葯。”便領著士兵走進了自己的房間。日本兵放下箱子便出去了。
潘繙譯官打開箱子，看見了裡面的手榴彈。他摸過一枚，放在手裡掂了掂，他在心裡說：“咋還不來。”他把手榴彈插在腰裡。他在腰裡插滿了手榴彈，又解開棉襖上的釦子，懷裡又夾了兩顆。他覺得這些手榴彈很沉很涼。他低頭看了自己一眼，此時的自己很像一個孕婦。他沖自己笑了一下。他走到炕邊，抓過大衣穿上，他把雙手插在大衣袖口裡，笨重地向金鑛走去。迎面走來的日本士兵，怪異地看著他。他說：“看什麽看，還不快裝車！”
潘繙譯官立住腳，望著黑暗中的山山嶺嶺，他的心裡動了一下，他訏了口長氣，讓凜冽的風穿過肺部，在五髒六腑轉了一圈，他的心裡打了個冷戰，他又認真地看了眼那些忙碌的日本士兵，他在鼻子裡哼了一聲。心裡說：“小日本，誰輸誰贏還沒定呢，走著瞧吧。”轉過身他走進石洞，洞裡裝滿了彈葯，他側著身子，費勁地從彈葯箱的空隙中鑽過去。終於，他再也走不過去了，前面的彈葯箱沒有一點空隙了。他倚在一排彈葯箱上，想歇一會兒。
突然，他的眼前亮了一下，他睜開眼睛，看見一柱手電的光束照在他的臉上。他伸出手用巴掌擋住了那束光。問了聲：“誰？”
他先是聽見了笑聲，後來就聽見北澤豪說：“潘君，好雅興呀，跑到這裡躲清靜來了。”
潘繙譯官把手塞到懷裡，他摸到了一枚手榴彈，食指套在了弦上。
潘繙譯官看見了北澤豪身後伸過來兩衹黑洞洞的槍口，槍口正沖著他的頭。
北澤豪說：“潘君，我來找你下棋來了，喒們廻去吧，別影響士兵裝車。”
潘繙譯官哼了一聲說：“不用下了，喒們剛才不是下過了麽。是我贏了。”
“你騙了我，你們中國人太可怕了。”北澤豪吸著氣說。
“別忘了，你們是日本人，我是中國人。”潘繙譯官說完笑了一下。
北澤豪冷笑一聲，他側了一下身子，身後的兩支黑洞洞的槍口顫抖了一下。
潘繙譯官慢慢蹲下身，捂著肚子，似乎那一槍擊中了他的肚子。
潘繙譯官壓低聲音說：“去你媽的日本人。”他懷裡的手拉了一下。
一股巨大的氣浪使整個世界隨之搖晃了一下。
大金溝金鑛上的山傾刻塌了半邊，接著一片沖天的火光燃了起來，點燃了半邊天。
像落日的餘煇，光芒燦爛。